文|哏都太尉
近日，一架美国E-11A军用飞机在阿富汗一个多雪的山区坠毁，这引发了美国和伊朗的宣传战。伊朗方面称死者中有一名中央情报局高级官员，而美方坚持表示有两名美国军人遇难，但机上没有中央情报局官员。不过这次的舆论战，美方明显处于下风，因为就连美国人自己也有很多人不相信官方的说法。这是什么原因呢？
恶劣的天气和塔利班武装的存在，使美国前往搜救的特种部队在一天多的时间里无法到达现场。而此时，伊朗新闻媒体却抢先报道称，美国中央情报局伊朗任务中心负责人迈克尔·丹德里亚就在这架飞机上，已经坠毁死亡。这一消息迅速被英国媒体“每日邮报”和“独立报”报道。而此时美军特种部队才抵达坠毁地点并找到了遇难的两名美国空军飞行员的遗体，但公声明中却没有说这两人是唯一的遇难者。
美国军方表示，由于搜救人员的延误，不可能更早地发布这一消息。但中央情报局却拒绝评论丹德里亚或其他中央情报局人员是否在飞机上。因此美国官方这种含混的态度，本身就带来了混乱，让更多的人信服伊朗的新闻报道。事实上，从特朗普上台后，美军对各种事件的反应缓慢、不完整，有时甚至不诚实的状态，已经为人所熟知。这就削弱了公众对其信息的信任，并为伊朗和俄罗斯等对手创造散布虚假信息和混乱制造了机会。
错误的信息可能会比真相传播速度更快，无论它发生在阿富汗偏远的山坡上，还是发生在最高安全级别的美国国防部。前美国驻阿富汗大使詹姆斯·坎宁安表示：“如果虚假报道没有得到权威或令人信服的反驳，它们就会更强大。一旦发生这种情况，谣言就很难被打败。”
一些批评人士和前美国官员表示，对美国言论日益缺乏信任，是特朗普政府的“特征”。因为他将记者称为“人民的敌人”，经常将事实或批评性的新闻报道贴上“假新闻”的标签，相反他在任期内却发表了超过1.2万条虚假或误导性的言论。记者和政府发言人之间已经形成了不信任的鸿沟。美国官方经常将具有挑战性的问题视为政治攻击，并对冒犯的媒体不屑一顾。
特朗普政府的一名前高级官员承认，特朗普这届政府的五角大楼、国务院、白宫和其他机构的新闻发布会较少。一些高级政府官员主张举行更多公开媒体吹风会，这场内部斗争正在进行中，尽管白宫新闻秘书自2019年3月以来一直没有在讲台上通报情况，但五角大楼和国务院已经恢复举行更频繁的新闻发布会，以重新赢得全球公众的信任。但这是一场艰苦的战斗，要对抗总统的推特大喇叭，以及海外针对美国的造谣运动。“再也没有人相信我们了，”一位沮丧的美国高级官员说。
美国飞机被击落的案例就证明了这一点。美军E-11A战机坠毁后，目击者几乎立即将燃烧的飞机残骸视频发布到社交媒体上，塔利班很快声称对击落飞机和其他飞机负责。“许多高级军官被杀，”阿富汗塔利班发言人扎比胡拉·穆贾希德表示。大约三个小时后，驻阿富汗美军发言人桑尼·莱格特上校才发表了一份简短的声明，否认了塔利班武装分子的说法，但没有提供太多细节。
发布信息的滞后时间给了伊朗关于安德里亚的虚假信息流传的时间，甚至传到了华盛顿特区的高级外国官员手中，他们表示不确定应该相信哪个说法。直到现在特朗普政府官员都不愿否认中情局有记录在案的传言，理由是担心公开评论这份报告只会进一步散布谎言。中情局的沉默让丹德里亚的一些同事感到沮丧。他们说，如果像丹德里亚这样的资深人士被杀，他很可能会在去世后24小时内被隆重埋葬在阿灵顿公墓。
退役海军陆战队上校、曾担任包括特朗普在内的多个政府的高级发言人戴维·拉潘表示，军方需要几个小时才能报告事件事实并不罕见，但目前对来自政府的信息不信任的氛围使得不可避免的拖延变得容易被对手利用。拉潘认为美军飞机在阿富汗坠毁的特殊的案例，本可以采取不同的处理方式。他认为社交媒体上出现美国飞机冒烟的视频和美国的声明之间的三个小时的间隔，“实在是太长了”。
1月8日伊朗弹道导弹袭击美国驻伊拉克基地后，特朗普首先在Twitter上报告称，没有美国人受伤，而伊朗消息来源称，数十名美国人在袭击中死伤。自那以后，五角大楼承认，在遭受大规模冲击波袭击的士兵中，有60多例创伤性脑损伤。但当媒体就特朗普最初的说法提出质疑时，美国总统以“头痛”为由驳斥了这些伤情，“与我见过的其他伤势相比，我不认为它们是非常严重的伤害”。美国军方官员私下称这一言论是对基层士兵的侮辱。
就在几周后，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当时身份不明的袭击者对美国驻巴格达大使馆发动了袭击。一位沮丧的美国官员称，大使馆没有提供有关袭击的信息，随后是高级政府官员提供的相互矛盾的信息。例如国务卿蓬佩奥给伊拉克打了一通电话，谴责“伊朗武装组织对美国设施发动火箭弹袭击”。但美国中央司令部司令弗兰克·麦肯齐则称袭击使用的是迫击炮弹，很难判断到底是哪一方武装分子发射的。
因此在混乱中，假新闻也扎根了。当地媒体发表了美国大使馆正在疏散的报道，人们死亡和重伤。五角大楼表示，他们正在尽其所能阻止有关美国军事人员和海外利益的虚假信息传播。国防部承认：“我们生活在一个来自美国对手的广泛错误信息的时代，国防部正在不断地努力打击它。”但五角大楼只是一个机构，它的信息有时也是自相矛盾的，因此只能让美军部队感到沮丧。
退役的斯坦利·麦克里斯特尔上将曾指挥美军在伊拉克和阿富汗驻扎，他在回忆录《我的军旅生涯分享》中写道，击败两国当地武装分子的一个关键，就是先发布你对作战事件的描述，以免对手将美国三角洲部队夜间对武装分子的突袭描述为对无辜平民的屠杀，这种传言会使当地民众信任与合作变得更加困难。不过现在社交媒体极其发达，现在很多突发事件报道上，反美社交媒体账号的速度要远远超过美国官方的速度。
总部位于华盛顿特区的追踪俄罗斯虚假信息的专家布雷特·谢弗承认，如果对手编造的故事最终强化了美国人对自己的政府或媒体的怀疑，那么他们就赢了。他认为，伊朗人或俄罗斯人不需要证明他们的报道的真实度，他们只需要有足够多的“谣言”版本，这样美国民众就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么他们就再也不会相信美国官方说的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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