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迷圈

《血战钢锯岭》尝鲜影评:原则的重量

文|坦克装甲车辆杂志社

因为有幸看过提前场因此这篇影评赶上和电影同步推送,文章节选自我写给杂志的稿子所以截掉了一些内容并且也比较正经,微博文章里我稍微补充些不太正经的文字。

[前面去掉了点前言部分,这里简要说明一下,就说呆斯萌不拿枪的第一个诱因是小时候和哥哥打架捡起砖头就cei了哥哥一个响的,小伙子年纪轻轻下手到挺重,呆斯萌这时候就开始意识到人类的心里都栖息着一个恶魔。另外还有一点豆知识,呆斯萌的荣誉勋章是为了表彰他在4月29日到5月21日这个时间段的英勇事迹,颁发荣誉勋章时的原话是  receive the Medal of Honor for actions above and beyond the call of duty,是不是怪眼熟的?大家都知道当年FPS界的一哥是荣誉勋章,制作组跑路跳槽之后到了动视才搞出了现在的使命召唤,这两个游戏名字之间的连续就来自这句话。]

加菲和呆斯萌本人对比

道斯家是一个虔诚的信教家庭,他们所信的教派被称为基督复临安息日会(以下简称复临会),其教义围绕耶稣展开,期盼耶稣归来,最大的特点是严格遵守周六的安息日(很多教义认为周日是安息日,但复临会不同,这一点在剧中有专门表现)。作为虔信徒,尤其是儿时的经历让戴斯蒙德更加对武器反感。

[作为链接资料,这里为大家额外介绍另外两个获得荣誉勋章的拒服兵役者。历史上第一位获得荣誉勋章的拒服兵役者无疑是戴斯蒙德,同时他也是活着拿到勋章的唯一一位。另外两位获勋的“士兵”也同样是战地军医,两位军医都是在越战中阵亡后被追授荣誉勋章。第二位获勋者名叫托马斯·贝内特,他信奉的是新教教派浸信会的一个分支:美南浸信会。(浸信会得名于受洗时全身浸过水面)1969年2月9日它在战斗中冒着机枪火力将最少5名伤者拖至安全地区,隔天,11日,托马斯在试图拖救一名被狙击的伤兵时中枪不治。第三位获勋者小约瑟夫·G·拉普安特的故事更加惨烈,信奉第一浸信会的约瑟夫在1968年的战斗中(虽然事迹更早,但追授时间要比托马斯晚)穿过火线救治两名战友,等待救援的过程中用身体保护同袍,不顾两次中枪,但遗憾的是一枚榴弹同时夺去了三人的性命。虽然越南战争本身具有争议性,但这种纯粹的人性光芒我认为是值得敬重的。]

儿时的几个镜头过后,安德鲁·加菲尔德所饰演的戴斯蒙德终于出场,现实中当年的戴斯蒙德是一名身材干瘦、脾气温和、说话有些大舌头甚至木讷的青年,曾经出演过《社交网络》、《超凡蜘蛛侠》的安德鲁下了大工夫完美还原了戴斯蒙德当年的形象。原本安德鲁的气质就比较憨厚,追求女主角多萝西那一段更是“呆萌”到观众浑身发痒(多萝西和戴斯蒙德婚后一直携手走到1991年,直到多萝西因脑癌去世,片中对两人关系发展的几笔勾勒简单却又有趣)[尴尬,尴尬死我了,加菲越姑娘出来看电影亮眼直勾勾的盯人家看,这要是个肥宅这事就黄了。],并且为了还原戴斯蒙德的口音,英国出身的安德鲁专门学习了佛吉尼亚一代的乡村口音,片中完美呈现了略带大舌头的“村炮”腔调,连戴斯蒙德的家人都叹为观止。更有甚者,如果对比片后的戴斯蒙德本人的影像,会发现他连老先生嘴角略微的歪斜都还原出来了,真可谓下了狠功夫。

呆斯萌和多萝西

如果说前三分之一的节奏是舒缓(甚至有些沉闷,但请各位一定要坚持到影片的后期,那打的是一个脑袋手臂四处乱飞,但不是那种变态的快感,刺激过观众后留下的只是厌恶),后三分之一的节奏是激烈,那么中间这一段或许就是压抑了。刚刚确立关系没多久的戴斯蒙德不顾家庭的反对,决定追随哥哥成为一名军医帮助祖国抗击轴心同盟。深情吻别多萝西的戴斯蒙德怀着满腹抱负进入军营,导演还很大方的给观众们设置了一段难得的喜剧桥段,没心没肺的傻笑同时,也让几位战友的混了个脸熟,然而打闹也就到此为止了。[这段是真的挺逗的,虽然是古典式的俗气桥段不过效果不错]

呆斯萌受勋的照片

训练营中的戴斯蒙德虽然瘦弱,但要论摸爬滚打,乡村野大的他可是一把好手没怕过谁[是啊前两年还在省城里当蜘蛛侠呢,可不能跑能跳的],训练科目难不倒他,但唯有步枪训练让他遇上了大麻烦——因为种种原因坚决不肯拿起步枪的戴斯蒙德成了长官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而软弱的戴斯蒙德在战友中也不是个讨好的性格,不仅顽固木讷,还要连累整个班受长官惩罚,晚上被战友欺凌,揍的鼻青脸肿鲜血四溅。一个士兵,上战场不拿枪,打仗不杀人?这种软蛋“圣母心”用现在的话肯定要被戏称一句“白左”,不过当时还没这个词,大家管戴斯蒙德叫啥来着…。[这也是大部分人在不理解剧情前对本片的评价,说真的,你说呆斯萌是不是白左圣母?确实是,就是那种信教老农民,慈悲圣母心,战友也拿左脸右脸这个典故激他,但是人家就是做出你了凡人做不到的事,只能说一句。老哥,稳!]

对,懦夫。

这是全片最灰暗的一段剧情,我们听懦夫两个字都听到有些麻木。但戴斯蒙德始终没有放弃,可越是抗争越是让长官更加敌视他。这里我要为作为反派出现的军方人士说句公道话,军队是一个系统,只有上下协力用对每一个齿轮才能让整部机器转动,军队不是应该讲私情的地方。如果放任这么一个异数存在,那么就相当于否定了整个系统,剧中也说了“这不是针对你个人,只是你这样对谁都不好。”[写这段话时候我想到一个游戏,战争机器(gears of war),当初Cliff B起这个名字的时候的概念就是每一个士兵都是军队这个庞大战争机器的一个齿轮,因此游戏里的士兵直接就用gears来称呼]

总之,不肯拿枪又不肯退出的戴斯蒙德上了军事法庭[你又不拿枪你又不滚球,我们很为难啊],危难时刻拯救他的却是他那性格古怪的老爹,托马斯。厌恶战争的托马斯为了自己的儿子重新穿上让自己一度万分憎恨的老式军装,用人情为戴斯蒙德求来一次法外开恩的机会。事实上托马斯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坏爸爸,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救完儿子不知道却不知道如何相处,而是选择立刻离开),剧中通过母亲的口中道出了真相“是战争扭曲了他”。父亲爱着家人,但被扭曲的人格却无法以正确的方式交流。

加菲在片子里故意一直僵着个嘴,很逗

电影中直到后期才揭露了戴斯蒙德噩梦的全貌:阻止父母争吵的戴斯蒙德抢过父亲的左轮手枪制止了父亲,虽然他并未开枪,但事后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在用准星对准父亲脑袋的那一刻不是戴斯蒙德,而是某种无法控制的野兽在驱使着他。

“你没有开枪对么?”“但我在心里已经杀了他了。”

任何人都不应有权利去夺走他人的生命[我是指一个平等的初始条件下,杀人偿命这是另一说了],而武器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控制的事物,这种力量让人疯狂。举个例子,笔者玩过一款游戏,通过选项可以用不同的方式与人交涉,也能引发出不同的故事发展。一次交涉中我在夺过对方的枪后可以选择扣下扳机杀人越货,但实际上枪内是没有子弹的,可是一旦我扣下扳机在社交意义上我已经杀死了他,我已经做选择,无论我再用何种方式去补救都为时已晚。[我说的这个游戏是指《奇异人生》,大概是这么个剧情,具体可能又出入]

我想这就是戴斯蒙德拒绝持枪的真正原因。

现实比影视更加传奇

每一枚荣誉勋章的故事都是一段传奇,如果是活下来的勇士,则更甚。奥迪·墨菲以一敌百,靠M10“狼獾”歼击车上的一挺M2重机枪以一当百,拍摄自传电影《百战荣归》时还专门要求片方剪掉自己的一部分战绩,以免“太过离谱”。这事迹在若干年后也称为了坦克电影《狂怒》决战的故事原型。我们的主角戴斯蒙德的故事也同样不逊于奥迪·墨菲,电影中将其经历浓缩在一场战斗中,最终对着手榴弹一脚“抽射”后被炸伤,这才带着战友们的顶礼膜拜而暂时退场。[其实这个退场还是比较合理的,5月21日呆斯萌重伤退出战斗时候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情况,而且整个后半段的剧情设置基本都有现实原型]

我想不少朋友看完之后都会咋舌“又是英雄主义,太夸张了吧,肯定是编的。”说句实话单论《血战钢锯岭》的内容,它确实是有些失真,为什么呢?因为现实中的戴斯蒙德有过之而无不及。限于电影篇幅,导演不可能一五一十的把一个人的整个人生摄制出来,电影选择了戴斯蒙德最为知名的一役——在冲绳战役中一口气救出75名战友。电影中这是戴斯蒙德的首战,第77步兵师的战友们正是在这一场战斗中见证了什么是真正的强大,继而对戴斯蒙德改观。

事实上1945年在冲绳的戴斯蒙德早已不是新兵蛋子了,服役于第77步兵师第307步兵旅第1营B连2排的戴斯蒙德在1944年就已经参与了关岛和菲律宾地区的作战,并且因其为拯救战友不顾个人安全的英勇事迹,已经获得了一枚铜星勋章。1945年时,他的战友们已经认识到,戴斯蒙德并不是一名懦夫,简直可以说是胆大包天。

当然,真正让戴斯蒙德“封神”的还要是冲绳战役,我们就结合他的真实战绩来讲一讲。冲绳战役(或者说是冲绳岛战役)是美军进攻日本本土的最后一个跳板,一旦拿下冲绳,那么日本本土可以说只是不设防的软肋,因此这一战役也被称为“破门之战”。由于冲绳的重要性,以及它地貌的复杂性,冲绳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绞肉机战场。据事后统计,虽然美军拿下了此地,但双方的伤亡数字大致上都是8万左右(日军死亡人数多,有66000人,美军多为伤者,死亡人数12513),只能定义为一场惨胜。

现实中那处高地的照片

戴斯蒙德的“封神一战”发生在琉球岛上。和电影中描述的大致相同,在一处400英尺高的高地上美日两军展开交火,美军请求了包括火炮、迫击炮以及重机枪在内的密集火力支援,现场一片混乱。虽然大规模的火力压制阻止了日军的反扑,但也将许多友军伤兵和主力分割开来。在战友纷纷寻找掩体时,戴斯蒙德选择冒着炮火寻找友军,将75名伤员一个接一个的拖往安全地带。(包括独力将战友用绳子吊离高地这一点都是现实中有过的,电影还原了这一点)

[链接资料:虽然电影中的故事发生在美国和冲绳,但实际上全片的取景都是在澳大利亚,包括大部分工作人员也都是澳大利亚人。虽然本片画面效果相当不错但实际上成本有限,并没有太多大场面,M4A3坦克也仅在片中出现两次“打酱油”。为了达到画面效果,导演梅尔·吉布森直接重金炸出了一个钢锯岭高地,并尽力根据历史照片还原。影片后期的战斗场面虽然不宏大,却有相当强的表现力,或许稍稍有些超出现实但极具张力的演出瞬间就唤醒了还沉湎在舒缓日常的观众们,笔者给出好评。]

在这一场战斗的最高潮中,戴斯蒙德每救回一名伤员都会低声自语:“再救出一个,老天请让我再救一个回来。”在影片最后的戴斯蒙德本人回忆中,我们得知这一细节也是完全依托于真实的重现。事实上片中很多细节都是将现实事件的原型经过打磨重现展现出来的。例如戴斯蒙德的其中一名战友被泥土蒙了眼睛,受惊之下以为自己双目失明,待戴斯蒙德用水为他洗净时他很逗趣的说了一句:“天哪!我还以为我瞎了!”这一段很有些笑点的插曲也是来自戴斯蒙德本人的回忆。

最有趣的莫过于后来全连甘心等待戴斯蒙德完成祈祷才肯进攻也不是空穴来风。

有一点细节或许大家有些不解,就是在战斗最后救援霍威尔中士时一向顽固的拒绝触碰枪支的戴斯蒙德接过了那杆M1“加兰德”步枪。虽然其实他是准备用来将其作为把手来拖拽中士,但之前一直那么坚持的戴斯蒙德在这里就破了戒,我相信各位都会多少觉得有些草率,但这一剧情设置事实上也是有深意的。戴斯蒙德在“封神之战”后依然继续着他勤勤勉勉的“日常工作”:冒着机枪深入敌方阵线200码(约180米)去拯救伤员、在距离敌方碉堡仅7米的位置治疗四名伤员直到救援来临、毫不犹豫的穿越炮火帮助炮兵同僚等等等等。然而如有神助这只是一种修辞,戴斯蒙德不是神,也不是真的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所眷顾,虔诚的信仰顶多只会给他一颗更强大的心灵,他也只不过是另一具会受伤的肉体凡躯。冲绳战役中他共受伤四次,其中最严重的一次受伤经历实际上被糅合打散了放进了电影中。

这张照片应该是摄于21日呆斯萌严重负伤后

1945年5月21日,在一次夜战中,当战友们都在战壕中躲藏时,戴斯蒙德冒着被友军误伤的危险顶着枪弹寻找伤员(这似乎已经成为了它的家常便饭),这次好运没有再次眷顾他,他被一枚手榴弹重创了腿部(这一剧情被设置在影片结尾),但戴斯蒙德没有求救而是硬咬着牙坚持了五个小时才被友军找到,两名战友用担架准备带他脱离战场。路上他们遭遇了一波日军坦克攻击,“多管闲事”的戴斯蒙德爬下担架坚持要求战友先去处理一名更加紧急的伤员。(记得电影中那名要求戴斯蒙德先去救其他人而耽误了自己的路人军医么?它其实也是戴斯蒙德本人的故事)这一天似乎注定是戴斯蒙德的灾难日,等待战友返回的戴斯蒙德被敌方狙击手盯上,这次是手臂的一处重伤。情急之下戴斯蒙德用枪托作为夹板紧急处理了自己的手臂,自己爬行了整整300码(约274米)回到己方阵营。到此为止,这才是戴斯蒙德获勋经历的全部过程,也是为何电影中要让戴斯蒙德碰一次枪的原因。

即便是那个神奇小子戴斯蒙德,这次也得休息一番了。

戴斯蒙德·道斯于1946年5月21日(刚好一年后)撤离冲绳岛,于1951年光荣退伍,与多萝西育有一子小戴斯蒙德·道斯。虽然戴斯蒙德在1946年被诊断患有肺结核,但老先生还是健康的活到2006年,葬于田纳西州的国家公墓。影片最后的真人片段摄制于2003年,当年被拯救的霍威尔中士时隔近60年回忆起当时的情形扔感动的痛哭流涕,不免让观众动容。

原则的重量

简要的介绍过剧情后,我们思考一下,是什么在感动我们。戴斯蒙德这个人,事实上它对我们大多数没有宗教信仰的国人来说是比较难理解的,别说理解,通过安德鲁传神的演绎,笔者在中期甚至于怀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在看:“就挥一下你能怎么样,让所有人都为你担心就是你的目的?就能显得你高人一等是么?”此时片中的军方领导们就代表了我们很多观众的想法。

人是社会动物,你不可能孤立的活着,个体和群体中总有一些部分需要妥协。戴斯蒙德知道自己是个异类,和战友在弹坑中谈心时他自己说道:“我从没说过我是正常的。”不正常的人离群、孤立,但戴斯蒙德这个“异类“却有一点是他人比不上的。

他有原则,一个明确的原则。

我们都知道武器是中性的,杀不杀、杀了谁,这是使用者的决断,我就拿着摆摆样子,我又不会真的杀人。我们都懂,戴斯蒙德也懂,但与父亲对峙的经历让它明白了骑虎难下的道理。拿起一把枪,就意味着你要有杀人和被杀的觉悟,如若不然,凭着半吊子的想法是否真的有一颗足够强大的心灵去控制它,我想这需要打一个问号。假如在战场上慌乱之中遭遇了敌人,手忙脚乱中用枪还击是本能的反应,那么戴斯蒙德还能坚持自己的信仰么?

所谓原则就应该是一种不可打破的底线,我们今天为它妥协第一步,明天就回有第二步第三步,从此也就再也没什么原则可言。当然作为一种社交生物,我们的生活中不可避免的要进行取舍妥协,谁也不是宇宙的中心可以任意妄为,但总有些事情却是不能退步的。匹夫之怒,血溅五步,如果是没有底线没有原则的人,那我想也不配称其为人。

戴斯蒙德的战友们有的配备了M1“加兰德”,它重5.3公斤;有的负责操作M1919A4机枪,它重14公斤;霍威尔中士装备了M3冲锋枪,它重3.7公斤;而还有的士兵则持有4.9公斤重的M1928A1冲锋枪。

两手空空,只凭血肉之躯出入战场的戴斯蒙德,他的原则又重量几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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